我叫李沛然,也是UP主“有山先生”,一開始,他們都覺得我是瘋子。
高中老師對我的評價是“目無尊長,自由散漫”,雖然我幼兒園就能背下《唐詩三百首》,初中能背完整本《古文觀止》,到了高中,光會背詩和寫文言文可拿不了高分。
(資料圖)
不過,我也不怎么待見學校。在課堂上,一個老師告訴我們:“人分三六九等,這三六九等就是由高考成績決定的”,這件事的確刺激了我。高考和古代科舉考試有什么區別呢?只不過是換了一種形式的八股取士罷了。
也許也是命運的安排吧。2017年我參加高考,偏偏作文題目就是“我看高考”,在我看來,這個題目就像在挑釁,我用十二成功力,寫了一篇必定零分的作文,抨擊高考制度就是當代的八股取士,最終落榜。
不過,這樣的結果也算意料之中,我向應試教育和當代社會揮了揮手,去四川簡陽山里租了間村民閑置的房子,扛起鋤頭種地,當起了隱士。
過了一段時間,我去貴州參加了一個全國高中生的的國學夏令營。夏令營上有一個老師來自清華大學,是國學大師錢穆的兒子,錢遜教授。我和他交流了很久,告訴他我的經歷,我看不慣現在的高考制度,我選擇隱居了,我以后也要隱居,我不想被人擺布,問錢遜教授,您是怎樣看待隱居這樣的行為呢?
我本來想讓他表揚一下我,說我不為蠅頭微利、蝸角虛名而折腰,放浪形骸,自己過自己想要的生活。結果錢遜非常生氣,把我大罵了一頓,他說,“隱士的出現是國家的不幸,是時代的悲哀,因為國家的人才流失了。”
當時的我非常震驚,錢老說這句話的前提就認為我是一個人才,他認為我的隱居是國家的人才流失了,他說這是多么的不幸。當時我幾乎就潸然了,連淚水差點都流下來了。
所以我決定,盡快從山上走出來,重返世俗世界,“久在自然里,復得返樊籠。”其中很大的一個原因,就是因為我敬重的錢遜教授當年說了這一番激勵我的話。可以說他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。
下山之后,我做過夜店服務生、清潔工,但似乎還是“瘋子”。在網吧做網管的時候,我閑下來就看書,看的是《貞觀政要》,其他同事就玩手機或者玩電腦,一下班他們就一起去開黑,我也不會打游戲,就一個人在旁邊看書,就挺不合群的,后來老板娘對我說“我好心勸告你,你讀這些書一點用都沒有,對你的人生沒有幫助”。
但我依然沒有放棄讀書,一段時間后,我再次拿起書本,以社會考生的身份參加高考,這次我終于如愿以償,我想說的是,努力學習永遠沒有遲的那一天。
與此同時,在賽博世界,我好像找到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。我的藏書越來越多,接近五千本。在閱讀過程中,我經常會把自己見解以視頻形式記錄下來,逐漸地我發現了一個問題——手機內存不夠了。新手機舍不得買,視頻又舍不得刪,后來我想出一個法子,就是把視頻傳到B站上再刪。
起初,我只是將B站當作“網盤”,視頻沒人看也毫不在意,直到有一天,我朗誦《討武曌檄》的視頻突然成了小爆款,一夜之間收獲了十幾萬播放。我是在小地方長大的人,十萬給我感覺就是一個不得了的數字了,這件事情給我觸動很大,我第一認識到,原來網上也是有這么多人喜歡古詩文的,于是我便走上了UP主這條道路。
我第一個播放量破百萬的視頻,是我寫的《為特朗普檄拜登文》,那是特朗普總統大選失利之后,我寫的一篇文章。最開始抱著自娛自樂的態度去寫,然后我“自產自銷”,把它給讀出來了,那時候我因為粉絲數不多,此前也一直沒有什么播放量百萬的那種爆款視頻。沒想到這篇文章火了,我非常意外,那幾天私信、評論、彈幕真的是指數爆炸般地增長,一秒鐘不看手機,B站信息就99+,點贊、投幣、轉發、收藏,發彈幕,而且幾乎沒有批評的聲音,都說寫得好,所以就挺意外的。
現在,我的B站粉絲已經接近160萬了,也成為了CCTV、東方衛視、山東衛視等媒體的文化嘉賓。我在潼關狂風中穿著夾襖手舞足蹈背《潼關吏》,在人來人往十字街頭朗誦《討武曌檄》,在零下二十攝氏度的沙漠背“西出陽關無故人”……B站仿佛成了我最自由的世界,也讓我獲得了“超越古人”的聲量。
在B站,我仿佛不再是那個無人問津的怪人、瘋子,為世人所蔑視和不解,而是一個有創意的和才華的人才,能為網友帶去知識與歡樂。我不僅不后悔當年的下山,更慶幸自己在賽博海洋暢游,可能這就是古人所說的“小隱隱于山,中隱隱于野,大隱隱于朝”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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